他家里的裤子、斧子上有死者的血迹；他坐过的公交车上发现了死者的手机；按他的供述，警察在案发地找到了死者的电筒；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据；他突然“有钱”了。这几条，足以证明一个人是凶手吗？

    就像是一部真实版的《鉴证实录》，警察步步紧逼，揪出杀人嫌犯，而嫌犯当庭翻供——遭遇刑讯逼供。因证据存疑，补充侦查、发回重审，此案近3年未判决。到底谁在乡间路上杀了那个深夜回家的女子？

    女子深夜魂断石桥

    那是2008年12月1日15时左右，寻甸县羊街镇新街村委会的马存秀，照例去离家300多米的茶室。这其实是家里开的一间麻将室，她通常会陪麻友们一起打牌。23时许，最后一桌麻将散了，几人各自回家。

    12月2日凌晨1时左右，马存秀的丈夫杜建国有些焦急，妻子怎么还不回来？跑到麻将室一看，门锁了，打电话到平时爱玩的几个麻友处问，得知早就散了。段林辉、司秀芬几人还出来帮忙找马存秀。凌晨2时左右，他们在村子附近的一条河沟里找到死去的马存秀，头部有一个洞，身上有刀伤。段林辉立即打电话报了警。

    警察在水沟上的石桥处发现了大量血迹。石桥是在马存秀从茶室回家的一条小路上。马存秀身上的1950元现金和价值240元的手机不翼而飞。

　　手机定位“揪”出嫌疑人

    “开始连我都被怀疑了，叫进去几天被问话。”杜建国说。案件的转折发生在警察用技术侦查对马存秀的手机进行定位搜索，锁定手机位置后，民警在寻甸县城找到了杨正祥，一位公交司机。他说，这手机是12月3日在中巴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下面找到的。

    警方经过排查，发现当天新街村没几个人到过县城。而无业村民杨勇波（男，汉族，1982年生）突然“有钱”了。“他闲着5个月了，没经济来源，没钱，去麻将室都是看别人打，但案发后花800元买了手机，还请大家去吃宵夜。”有村民说。警方一查，杨勇波当天正好去过县城。回来时，和他一起坐在城乡公交车最后一排的，还有同村的金正洪、杨艳科。

    随后，警方发现案发当晚，杨勇波没有不在场的证据，其家人说他1日19时许出去，深夜才回来。而金正洪、杨艳科两人在案发当晚都有不在场的证据。

    血液、斧头、电筒形成证据链？

    锁定杨勇波后，警方到他家搜查，提取到涉案斧子一把、蓝黑色长裤一条，经DNA鉴定，两样物证上残留的血迹属于死者马存秀。

    随后，杨勇波被拘留、逮捕。他的前几次供述显示，其并不承认杀人，而在2008年12月8日那次供述中，他作了有罪供述。据公诉方出示的证据，杨勇波是这样供述的：由于没有钱，便产生了抢劫的念头。案发当日18时左右，他从家里厨房拿了一把斧头藏在路边的菜地里，后到街上的茶室里面玩了一会儿，就到路边等待机会抢劫。23时许，其看见马存秀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，他就跟在马后面，走到石桥时，用斧头打了马的头部，马存秀倒在了地上，又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杀了马存秀几刀。从马身上搜到了一部手机和1950元。之后将她推到了河里，将手电筒扔到了附近的水田里。

    他供述，次日到寻甸县城，在路上将作案使用的匕首扔在了公路边。遇到了同村的金正洪、杨艳科，一起乘坐中巴车的时候，他将抢得的手机丢在了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下。按照杨的供述，警方在案发现场旁的水田里找到了那把黄色手电筒。

    嫌犯：我没有杀人

    2009年3月，经过多次证据审核、补充侦查后，昆明市检察院以抢劫罪对杨勇波提起公诉。昆明中院一审开庭时，杨勇波当庭翻供，拒不承认抢劫杀人。而昆明中院认为，杨勇波的行为已构成抢劫罪，犯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充分，指控罪名成立，于2009年8月判处其死刑，同时赔偿马存秀家属经济损失1.5万余元。

    随后，杨勇波以“刑讯逼供”为由提起上诉。去年7月2日，省高院开庭审理此案后作出裁定：原审认定杨勇波犯抢劫罪的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，撤销原判，发回重审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杀人！”昨日，昆明中院的法官到呈贡法院开庭重审此案，杨勇波还是这句话。“当晚我在家里睡觉！”他还针对证据提出几个疑点：一、匕首至今没有找到。二、当天坐那辆公交车的有很多人，这些人都是凶手？三、谁会那么傻，作案后，留有血迹的斧头不丢、衣裤不烧？“我杀她有什么好处，就为1000多块钱？”

    对于他的有罪供述，他说是遭到了刑讯逼供。辩护人也说，警方提取的血迹是分多次鉴定的，如何提取如何移交是否合程序不得而知。公诉方出示的证据都是间接证据，不能形成证据链。而警方的整个办案逻辑是确定了嫌疑人再去找证据来证明，而不是有了证据再来确定嫌疑人。

    昨家属情绪激动，他们认定杨勇波是凶手，请求法官判决死刑。由于案情重大，法庭将合议后择日宣判。

    警方到底对杨勇波有没有刑讯逼供，昨日，寻甸公安局刑侦大队、寻甸县羊街镇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作为证人出庭，与杨对质。他们都曾参与马存秀案的侦办。

    杨勇警官，为什么不承认踢过我？

    ：我不知道你说什么!办案人员不存在违法情况，我们怎么会知法犯法？！

    ：警官，打过我最多的就是你。

    ：我只做过一次笔录，都是按程序办理。

    ：要证明没有刑讯逼供，把每次审讯的录音录像全都摆出来就可以证明了。

    ：看守所出具收押的体检表未显示有伤情，审讯杨勇波的部分录像等，都可以将刑讯逼供合理排除。（